我也想拥有生活的颂歌。
飞机即将起飞,机长的声音通过广播传来:祝各位乘客有一趟愉快的旅途。听到这,我才真切地有了一种旅途要开始的感觉。
进入云层后,夜晚的天空一片漆黑,只有下方的城市还闪着星星点点的光亮。我趴在小小的窗户上,看着外面的天空,发现黑幕里布满了星星。我已经很多年没有看到这么多星星了,也从来没有想到会用这种方式看到它们。星星就在我的周围,不用一直抬头仰脖子,好像伸手就可以摸到。那一刻,我想尽可能地睁大眼睛,擦亮眼睛,用最好的视力把这样的星星留在我的脑海里。
第二天我们很早便抵达清迈,走出机场大门时,地面还有下雨后未干的水渍。出发前一周我们一直刷到清迈暴雨、洪水的信息,多少有些不安和忐忑。但落地后,看到前方的日出正准备穿破云层。我想,清迈待我们不薄。
在软件上叫的车到了,一上车,司机师傅就向我们甜甜地问好:“萨瓦迪卡~”就这样,清迈以一种友好、光亮、温柔的姿态迎接了我们。
人们常常说,泰兰德的夏天永不停歇。
我很讨厌夏天,我居住的城市每年经历长达10个月的夏天,我厌倦了这种令人疲惫和烦躁的温度。夏天不会停止,这对我来说几乎是个诅咒。但是在清迈,我似乎可以原谅炎热与阳光。
清迈的绿,无穷无尽。空气中的温度因子,永远高涨热情。我身上总是汗涔涔,黏糊糊的,可是每天睁开眼,我依旧盼望能看到晴天。
高高长长的树,挨在一起就像一片小小森林,阳光在树叶的缝隙中闪闪烁烁,晕着光圈,像梦境一样。大片的草地上,人们闲坐,阅读,晒太阳,这是理应被赞美的生活颂歌。人们挨着阳光,挨着湖,又挨着大朵的云,就像天边的秘境,而此刻我们也坐在这秘境里。
在集市里,咖啡店里,马路边……在清迈很多个时刻里,热带的风始终吹着我,经久不息。我慢慢松动,慢慢放下,让绿色围绕我,穿过我。
坐在butter&neighbor这家店里,我看着玻璃窗外的绿色植物,它们因为下过雨显得温温柔柔,和这家店给人的感觉很一致。植物温柔,音乐和灯光温柔,店里的小哥也很温柔,离开的时候我不禁多看了他几眼。
在清迈我喜欢很多人,我开始觉得,人类也并非这么讨厌。
因为车子中途要加油,非常抱歉地和我们说了很多次不好意思的司机大叔。在马杀鸡店,和我语言完全不通的阿姨,看到我的第一眼就笑眯眯,过程中示意我换衣服,帮我按摩,与我告别也一直笑嘻嘻。在餐厅里、路上,无意对视的人,总是率先对我展露笑容,我由一开始的错愕、呆住、延迟微笑,到后来也试图及时对他人微笑。
民宿的房客妹妹说,她前一天晚上从机场打车来民宿,因为在乡下,一路都很偏僻寂静。司机师傅一直询问她地址没有错吗?这地方真的有民宿吗?抵达目的地后,他也一直等着,直到看到房东出来接人,他才比了个OK随后开车离去。
我和朋友说,在这样的地方长期生活着,人好像不会焦灼,不会充满戾气,也不会觉得人人都不可信。在这样的地方长期生活下去,我们大概也会成为这样的人吧。
在清迈将近一周,我们吃饭,喝咖啡,散步,逛集市……过着很日常的每一天。我想起早餐的贝果很好吃,graph的特调很好喝,我们很爱买711的冰块,喜欢在书店里看书,路过一个街角便能看到热带灿烂的晚霞。我们好像不仅旅行于此,也在这里长长地生活。
我们看到许多不同国家的面孔,与他人对话不讲母语,看英文&泰文菜单,与非东亚特性的人相处……这些异国他乡的特质在体内一点点滋长,我因此产生了一种错觉,以为自己进入了一种想象中的自由生活,以为这样的生活唾手可得。
我感到这趟旅行让自己发生了一点点改变,但还没有稳固生成,还没有真正发生变化,我就离开清迈,回到了国内。我继续生活与成长,又重新变回原本的自己。
我又变成那个在路上快步疾走,在人群中面无表情穿行,与他人对视毫不在意或闪躲回避,被密集的人群碰到便撇嘴皱眉的人。我又进入鬼打墙一般的七天循环,周一盼周五,周五盼下班,周日厌周一。我又开始与我的母语深深绑定,我的语言、表达,甚至每日的工作。
滋长戛然而止,非常可惜。只剩下热带的风,我偶尔想起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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